流浪漢

女孩：我今天很壞，
我心情不好摔門出去，
然後用力敲電梯，鑰匙就刺到手了...

老人：有受傷嗎？

女孩：一點點...好痛

老人：天氣很好耶！幹麻心情不好呢？

女孩：我覺得諸事不順...

老人：至少妳可以隨性在路上散步啊！

女孩：也是，但不一樣啊！
我覺得我很可憐都被欺負...

老人：誰欺負妳了？

女孩：大家都欺負我...同學都欺負我...
因為我很小、沒有魄力...
我要變兇！這樣大家就不會欺負我了！

老人：但變成那樣就不是妳了啊！

女孩：那我不要笑好了，
常笑就會被覺得好講話...

老人：但不笑就不可愛了啊！

女孩：可是我覺得人跟人之間好可怕喔！
同學之間看起來感情很好，
但其實都會在背後偷講對方壞話，
感覺他們也偷偷講我...

老人：或許吧。
但不需去在乎那些的，
我們無法干涉別人怎麼看我們的，是吧？

女孩：好吧...
我最不喜歡在乎這些事的，
但他們總是會來煩我。

老人：因為妳還在乎啊！

女孩：那要怎樣才能不受它影響呢？

老人：了解自己就可以。

女孩：好抽象歐...我們很難了解自己吧...

老人：所以要常跟自己聊天啊。
常跟自己聊天就可以知道，
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女孩：我好像有很多喜歡的東西，
但我討厭Social卻還是要Social，
不然別人會覺得我自閉。

老人：了解自己不是要妳變得太有個性，而是知道自己在幹麻。

女孩：嗯嗯。

老人：也許妳還是選擇去做了不喜歡的事，
但妳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不會迷失。
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就很容易迷失自己。

女孩：做自己不喜歡的事...這樣不是很假嗎？

老人：所以妳也可以選擇不去做的，
至少妳是有意識地做了這個決定。

女孩：那這樣我就會被討厭啊...

老人：妳總不能奢求全世界都喜歡妳，
就如同妳也不會喜歡所有人。

女孩：我知道啊...
其實大家也不會討厭我，
只是他們總會邀我參與他們的活動，
強迫自己參加後總覺得好吵、好累...
但幾次拒絕後，
他們也就漸漸不會找我，
我也就落單了。

老人：嗯嗯。

女孩：你懂嗎？久了他們就覺得我跟他們不是一起的。

老人：懂的。

女孩：但我又不想因此加入他們的行列，
所以我總是一個人。

老人：其實同學本來就是個奇怪的組合。
以前國小、國中、高中的時候，
同學跟朋友幾乎是可以畫上等號的。

女孩：是嗎？

老人：但到了大學、研究所，
同學開始變得像是同事。

女孩：真的...

老人：那是一種合作的關係，
所以妳會很矛盾，
因為上班你也許能分得很清楚，
生活、工作可以是分開的，
但大學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系上同學，大家的組成是朋友兼同事，
要是你沒把他們當朋友，
那就會有很多奇怪的問題出現了啊。

女孩：嗯嗯。
所以問題出在我沒把他們當朋友，
其實要當朋友也不難，
但我對朋友總是很挑剔的。

老人：是啊！但妳又必須跟他們合作，
但這合作又不很有組織性的，
當中又包含了很多友情的成分，
難怪會很矛盾。

女孩：好複雜喔...

老人：是啊。
出了社會公私分明，
少了這些矛盾事情反而還簡單些，
沒想到學校竟然複雜的許多。
但又想想這種複雜，
總比現實社會相互利用的感覺要好多了！

女孩：也是...

老人：現實社會就冷酷多了，
這裡的感情就真的是種包裝了，
表面上大家也許像是一家人，
但其實彼此是建立在一種相互利用的關係上，
所以說來，
其實妳現在也正在學習，是吧？

女孩：學習？

老人：學習用感情去包裝利益關係。

女孩：好可怕的一句話喔...不喜歡...

老人：沒辦法啊！這世界就是這樣...

女孩：那天我聽到同學跟我抱怨另一位同學，
每次都說自己沒唸書、沒準備，
其實早就看完了，還可以跟老師討論，
因為如此這同學他自己就不想念了，
他說反正還有另一位程度更差的同學也沒念，
雖然這只是件小事，
但是不是很恐怖？

老人：的確。

女孩：表面上他們三人感情都很好，
但卻各自在競爭，
只有那個程度差的同學比較不會，
因為她最善良。

老人：那她出社會一定死得很慘。

女孩：我也覺得...但善良的人一定會有天使保護。

老人：然後就死得很慘。

女孩：幹麻這樣說...

老人：我不相信善有善報這回事。就像搭公車...
你好好排隊，大家就插隊上車，
老人上了車就像趕乞丐要你讓位，
你站起來讓位，坐博愛座的人卻假裝睡著...

女孩：好像常是這樣...

老人：做這些好事，
並不會讓你活得比較好，
都是求個對得起自己。

女孩：嗯嗯。好像是...
那如果為了活得比較好，
那豈不就很容易走火入魔了？

老人：沒法啊！還不都為了生存。
妳有看過電視轉播那些國外的暴動場面嗎？

女孩：有。

老人：想想有多少人是被踩死的！

女孩：嗯...

老人：踩死他們的可能是上一秒還跟他同個陣營的人，
說穿了他們的組成，
其實是為了共同的利益，
但當危及自己的利益，譬如生命的時候，
他們就會把別人踩死。

女孩：那...那如果...
同樣的狀況發生在我們身上，
你會把我採死嗎？

老人：不會。

女孩：所以還是有愛啊！

老人：但我就會被踩死，妳懂嗎？
這也是一種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有愛的人被踩死...

女孩：所以...活下來的沒有愛的人嗎？

老人：是的。
我ㄧ直記得年輕時某位長輩跟我說的話，
他說，成功的人都要某種程度的鐵石心腸。
但當時的我還太年輕，聽不懂這句話，
多年後我才漸漸了解其中的意思。

女孩：但德芮莎修女就很有成就，
她也很有愛心啊！

老人：那畢竟是少數啊！
而且這類的人多半沒有兒女，
因此有愛心的基因也很難延續下來。

女孩：這講法挺有趣的！

老人：反倒是那些冷血、沒愛心的「大人物」，
多的是二奶、情婦生了一堆孩子，
帶有負面基因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女孩：這倒是...
那你不會很生氣嗎？
當你清楚看到這些現象。

老人：不會。
因為這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
我很冷靜的在看著他們。看他們選擇，也看著別人選擇他們。

女孩：嗯嗯。

老人：世界會變這樣，是人類自己選擇的。

女孩：那你都不相信能讓這情況更好嗎？

老人：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從沒想要去改變他們。
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選擇的，
也許這也是他們必須面對的課題吧！

女孩：那你自己的課題呢？
你也在這個情況之中啊！

老人：沒錯，
至少我是清醒的！
哪天發生暴動，
我也不會去當採死人的那個啊！
妳懂嗎？

女孩：那你就會被踩死啊！

老人：沒辦法啊！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
也是這個世界選擇的啊！
我從不想把自己看得太偉大可以去改變什麼！

女孩：嗯...

老人：就像是一窩螞蟻，
在我看來根本沒有所謂個人，
人都不過是個大生命體裡的細胞。

女孩：所以你也認為自己是個細胞囉？

老人：或許吧，不過是個癌細胞。

女孩：哈。

老人：也不能說沒有所謂個人，
應該說你的一個決定，
都代表全體人類的決定，
你選擇了自私，
就代表全體人類的沉淪，
然後全人類就會慢慢往大家選擇的方向走。
就像是一場永無止盡的超大型線上投票吧！
60億人一起投！

女孩：照你這樣講的意思，
代表如果我們選擇愛心、善良，
大家就會慢慢往那方向走，
但你一開始不是這樣講的啊！

老人：但我們也才兩票啊！
妳懂嗎？這是一個多數決啊。

女孩：嗯嗯。

老人：大多數的人都不投愛心的票，
那就表示他們選擇沉淪。

女孩：嗯嗯。

老人：所以我也不會想去改變什麼，
我覺得那些想要去改變世界的人，
不管是變好或變壞，都有某種程度的自大狂吧...
我只想做好我這個人，
去把每一票投好就問心無愧了！

女孩：真的！我也要把我的票投好！

老人：好孩子。

女孩：今天的對話好有深度歐！
而且你把人性講得太真實、太裸露了。

老人：是吧。

女孩：那我最後再問個的問題，
你覺得人類的世界是不是個裹著糖衣的臭糖果？

老人：是臭大便吧。

女孩：哈！臭大便！

老人：嗯，臭大便。